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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是已经历经了百年风雨,除了按时需更换窗纱外。竟然从修建到如今,连一次小修都没有做过。不仅这座祾恩殿,便是整座孝陵自修建完成以来,除了神道偶尔需要修补之外,竟然从来都没有大修过。而到现在,经历百余年的风雨,依旧基本保持完好。听着那位随行的工部尚书介绍,黄琼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。这座皇陵规模太宏大了,远比巩义诸陵规制要大得多。便是两世为人的自己所看,这座太祖皇陵在千百年后,也只能昌平的明长陵可以相比。而二者结构,以及建筑规制外观几乎是一模一样。
小心翼翼陪在黄琼身边的工部尚书,献宝似的向黄琼介绍。这座太祖陵寝,这座皇陵是太祖在一次打猎时,发现这块风水宝地之后亲自圈定位置。太祖认为周人便是兴起于岐山,进而东进击败商纣王,而夺取天下的。先秦也是兴起于岐山,逐步东迁直至到始皇帝一统华夏。
岐山作为两大强大王朝的发源地,出现了两个盛极一时王朝。由此可见岐山风水,可谓是远远超过汉唐诸陵风水。太祖皇帝自认为自己,大败嬉戏无度唐僖宗夺取了大半个天下,已经被赶到两川的暴唐,距离灭亡已经为时不晚。功绩足以超越,当年消灭暴虐商纣的周武王。
尤其是太祖皇帝在得知,此处的山名唤做三龙山之后,立即选择此处为自己陵寝所在。并钦点桂林郡王担任山陵使,调遣了大批民工修建皇陵。这座皇陵因为规模过于宏大,足足修建了十余年,便是太祖皇帝驾崩时,都还没有完工一半。直到太宗东迁之前,方才全部完工。
对于工部尚书这番话,黄琼只是莞尔一笑。风水一说,对于黄琼来说,信则有、不信则无。历朝历代的帝陵,那座风水不好?可这千百年来,哪有不亡之国?周人与秦人,的确都兴起于岐山,最终东进一统天下的。但他们的祖宗,不是一样都埋在岐山?可后来又怎么样了?
对于这座帝陵的风水怎么样,黄琼并不是太理会。对于这座为大齐诸陵之首,后面诸陵无不刻意模的皇陵,黄琼却感觉到很多谜团。太像了,除了风格略有不同之外,这座太祖皇帝的孝陵,几乎与自己前世所见的明长陵一模一样。如果不知道的人,还会以为这就是明长陵。
而这座皇陵,宝城、宝顶的规格、样式,全部都照搬长陵。就连明代帝陵所开始的棂星门、石五供,月牙城、哑巴院、照壁墙都几乎一模一样。唯一差别,就是祾恩殿与明楼,建筑风格更趋向晚唐。而这座皇陵从设计到修建,大部分都是那位桂林郡王亲手操办的。
虽说那位桂林郡王,只修建了一半便被调去入蜀灭唐,而没有善始善终。但这座皇陵,大部分是那位桂林郡王手中完成,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。如此相似,几乎是一模一样皇陵,那位桂林郡开国郡王到底是什么人?怎么会将本应该几百年后出现的帝陵规制,搬到了现在?
黄琼在面对这座皇陵的时候,有些百思不得其解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也不能在这里无限期的猜想下去。随着随行的官员,一再的催促,原本还想要再仔细看看这座皇陵的黄琼,也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不解,回到了岐山北麓距离皇陵不远的,那座精致的行宫之中。
完成祭祀大典之后,急于解决西京那里还未解决的事情,所以黄琼并未在岐山过多的停留。第二日,便返回了长安。这次他没有慢吞吞的与那些官员同行,而是带着亲兵护卫乘马一路疾驰。祭祀之后的第三日,便赶回了长安城。至于那些乘坐马车的文官,则被他丢在了后面。
只是就在黄琼刚到行辕,屁股还没有坐稳,一身孝服欧阳善便赶来报丧。看着一身重孝的欧阳善,不待他开口,黄琼便知道恐怕是欧阳老爵爷殁了。而从欧阳善口中证实此噩耗之后,黄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半天都没有起身。口中不禁失声道:“老爵爷这一去,国失栋梁啊。”
好不容易从噩耗之中缓过来的黄琼,急忙的换上一身素色衣服,与欧阳善赶往了殿前司。此时西京城内从安抚使到左右参政,转运使、按察使,礼部、户部、工部诸尚书,御史台左右都御史,甚至包括知长安府等,随同黄琼祭祀祖陵官员,还在从凤翔府慢悠悠的往回赶路。
老爵爷去世,灵前忙碌的只有西京大营,以及殿前司的武将,以及一批四品以下的官员。见到这一幕,黄琼立即转身对身边的侍卫道:“马上派人,通知那群慢腾腾的官。就算跑散了架子,也得跟本王在明儿日落之前赶回来。赶不回来的,就给本王自己上折子请辞。”
接他的命令,身边的侍卫不敢耽搁,急忙跑出去安排人传达去了。在侍卫走后,黄琼以亲王之尊,亲自为这位一生为国老爵爷敬香。看着面前欧阳老爵爷的灵柩,还有然然升起檀香,听着耳边和尚道士的诵经声。黄琼轻轻叹息一声,感慨与这位老爵爷结识实在有些太晚了。
沉默良久,黄琼转过身对着欧阳善道:“老爵爷这一去,我大齐朝可谓失去一位栋梁之臣。失去这样一位良师一样的老将,本王悲痛之情并不比少将军少。老爵爷的身后事有本王在,将军不要有任何的挂念。至于少将军袭爵一事,本王会立即呈送兵部与枢密院。”
对于袭爵一事,欧阳善摇了摇头。而是从内室恭恭敬敬的拿出一个盒子,呈现给黄琼道:“英王殿下,这是王爷在宁夏平叛之时,家父自知已经沉疴不起,所以专门给英王殿下写的遗折。在末将返回后,家父再与末将谈了陇右详细战事后,又对这个折子进行了修改。”
“直到临终之前,才最后完笔。其实,家父是想再与英王见上一面的。英王自宁夏起身返回之后,家父一直在催问末将,英王何时才能到长安。原本英王返回长安后,末将便想请英王来见上一面,以满足家父的心愿。只可惜英王返回后,家父已经陷入昏迷,无法说话了。”
想起自己父亲临终时的样子,欧阳善一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,又落下泪来。唏嘘良久,才勉强平静下来的欧阳善,将黄琼请到另外一间无人的屋子后,对着黄琼跪了下来磕头道:“英王,家父临终时死死抓住末将的手,让末将告诉英王,大齐内部有重臣要犯上作乱。”
“让英王,一定要提防朝廷内部。家父说外敌没有什么可怕的,无论是北辽、还是回纥,或是吐蕃诸部,包括党项诸部,只要大齐朝内部不乱,都只是疥癣之患罢了。他最为担心的是,朝廷内部乱起来,那才是最致命的。尤其是那个人,已经暗中策划了不知道多少时日。”
“一旦乱,便极有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大乱子。到时候北辽南下,西北吐蕃、党项人在乱起来,朝廷有限的精锐顾此失彼,这天下就未必还是大齐朝的天下了。家父还说,他的死便是那个人下的手。他不是病死的,而是中毒。末将还以为家父是糊涂了,所以才胡言乱语。
“他是朝廷堂堂的伯爵,西京大营这五万军马,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。又有那个人,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敢来谋害他?可家父却是死死抓着末将的手,说末将若不将这些话转告给英王,他死不瞑目。可等到末将问他那个人是谁的时候,家父却是不断的在摇头,一直没有说。”
“直到快要咽气的时候,才告诉末将。那个人是谁,以英王的聪慧早晚都会知道的。英王那点都好,只是太过于年轻,性子也有些操切。若是太早告诉英王,以英王的性格搞不好会提前动手。到时候被那个人察觉,不仅会打草惊蛇,而且也会陷英王入两难境地了。
“那个人需要麻痹朝廷来布局,还是多少会留给朝廷一段时日。而英王也需要时日来整理,如今乱摊子一样的朝政。所以,现在告诉英王那个人是谁,只会害了英王。家父说,当今皇上大权重掌以来看似勤政,但实则处事优柔寡断。处处学太宗皇帝,可又处处学不像。”
“除了搞帝王心术,还有一些手段之外,治国理政方面却并无什么太大的建树,只知道萧归曹随。开国百余年来积累下来的弊病,尤其是世宗朝期间积累下来的问题,非但没有剪除。反倒是因为皇上刻意的漠视,或是说掩盖,而越积越深。甚至这些年,反倒是越演越烈。”
“眼下的天下大势,看似一番太平景象,实则却是一个难以收拾的乱摊子。所以,英王还需要至少三年时日,来整理这实际破烂不堪的朝政,理顺朝中内外关系,这样才能与那个人,有一较高低的能力。而且英王自己也需要时日打磨。让英王知道太早,现在只能害了英王。”
其实这番话说完,欧阳善一直在提心吊胆。自己父亲这番话,虽说是一心为公,可也直接点名了今上执政以来最大问题。尽管是苦口良药,可这药也有点太苦了。当着一个皇子的面,去指责他老子做皇帝这么多年,几乎一事无成。别说一个皇子,就是普通人家儿子都受不了。
一日为君,终生为尊,父亲不是御史,更不是那些沽名钓誉的文官。作为臣子不是不可以指责皇帝错误。可这么直接,那个皇帝能受得了?更别提,当着人家儿子的面,去指责人家老子的不是。这位英王一个奏折上去,全家族的脑袋搞不好,都得去给他老人家陪葬。
只是父亲当时,对自己的这些担心,根本就没有当回事。只是告诉他,这位英王虽说未必是那种虚心纳谏之人,但是从其所作所为来看,也绝对不是那种半点不同意见听不进去的人。这番话,他听进去说明这个大齐朝,将来还是有救的。若是他听不进去,也就随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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