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独特的烧造工艺,这些金砖可谓是坚硬无比,一块要半两黄金。自己父亲尤其重视这座陵寝,在修建陵寝的时候,所有需要铺设地砖的地方,都是铺造的这种金砖。仅这一项,便耗费了巨资。可那位主,只是站在上面一会,这种坚硬无比的砖,就变成了那个样子。
若是当时自己稍微有异心,恐怕碎的就不是那块金砖,而是自己的脑袋了。还好,自己跟着他 进了棱恩殿后,一直都谨小慎微,没有任何的不轨之举。否则,自己又那里有名能够走出来?而自己属下也没有说错,他便是心中已经动了杀机,却依旧脸上挂着淡笑。
一想起,那位主与自己在谈笑风生的时候,心中就已经动了杀机。可这脸上的淡笑,却是连一分都没有落下。这便是笑面虎,也不过如此罢。难怪父亲生前,从未将太上皇放在眼中,却对此人如此的重视。最后,也是败在此人的手中。就这个心机,便是父亲生前都远远不如。
离开了伪帝生前,为自己修建的这座奢华到了极点的陵寝前,刘晋礼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。想起父亲生前的雄心壮志,如今已经彻底的灰飞烟灭。王府百年辉煌,如今便有如这些王陵一般,已经是雨打风吹去。刘晋礼饶是性子再坚强,也不仅潸然泪下,心生无尽的伤痛。
回到静江府中那座别院,面对着担心自己安危,七嘴八舌有的要拼死掩护他离开,有的则询问他与皇帝究竟谈什么了的属下。刘晋礼先安抚了,担心他暴露,从回城之前就坚持不让他在进城的人道:“放心,皇帝现在不会杀我,只要我们不主动闹事,他甚至都不会动我们。”
“王府留下的水师,还有商船队,就是我现在最大的依仗。也是我们现在还能在静江府城,安全待着的最大依靠。咱们这位年轻的皇帝,野心可是相当的不小。而且他对范家,也不是完全信任的。他用范家,但也在防着范家。他绝对不会允许范家,成为第二个桂林郡王府。”
“所以,他才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。他要留着我们制衡范家,因为他知道,若是范家走到我们之前的地步,对朝廷的威胁未必会比我们小。范家的财力,并不次于我们。再加上他们在江湖之中的地位,想要重新取得垄断,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,甚至可能还要短于我们。”
“既然有了这个先决条件,那么咱们也未必没有一点谈的资本。我的底线有俩个,一个是父亲的遗体,他必须要交还给我们。其二,水师和商船队不上岸,将琉球交给朝廷,但以羁縻制度照办,我们.年年纳贡。并且仿照范家例,按照每年与海外通商金额,如数缴纳钱粮。”
“保证与其他出海的商家公平竞争,不在海外为难那些商户。至于如今落到他们手中的那位王宗,朝廷若是放心交给我们,我们可以都接走。若是朝廷需要扣押他们为人质,他们每月的钱粮,可以由我们每年年初,一次的全部性付给。保证不用他们大齐朝一文钱、一粒米。”
只是他的话音落下,一个属下却是有些迟疑的道:“三爷,皇帝心中恐怕巴不得,想着将咱们赶尽杀绝。您提出只称臣不上岸,他能够答应吗?就算需要咱们制衡范家,可未必能容忍咱们孤悬海外,不在他掌控中。观这位皇帝,从身为太子监国开始,便是控制欲极强的人。”
“更何况,如今被押送京城的王宗足足有几千人。若是都由我们负担,他们每月所需的钱粮,会直接将咱们压垮的。之前王府可以养活那些王宗,是因为王府单在广南西路,就有几十万亩水田。每年单单收成的粮食,就足以养活那些王宗。可现在琉球开垦的水田远达不到。”
“每年所产的粮食,仅够如今在琉球的人使用。若是在转运到内一部分,恐怕就难以支撑。而且,原本王府每年进项,不单单完全依靠海外。还有广南东西二路的上百万亩水田,蔗田还有果园。在江南诸路还有大量的茶园,瓷窑,以及遍布苏州、松江、镇江的丝绸坊。”
“这些每年的进项,几乎相当于王府的四成左右。我们出海说所贩卖的瓷器、丝绸,以及茶叶可以说,基本没有什么成本。如今这些丝绸作坊,瓷窑和茶园,都被朝廷没收之后发卖。我们可以说,本就已经失去了最大的货源。就算商路重新打开,咱们运营的成本也要增加。”
“我们要面对,范家以及其他商户的竞争。三爷,咱们现在就要勒紧裤腰带,过很长一段时日的苦日子了。这个时候,若是再将那些王宗全部供应起来,我们现在实在是难以承担了。如今我们不仅失去了四成的进项,还有大量原本无成本供货渠道,几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。”
“现在,我们每向外商卖出一斤茶叶,就要向江南的茶园购买一斤。而琉球如今的茶叶产量,每年还不到十万斤。这还不够几条船运输。而且品质,别说与原本王府在江南茶园所产相比,就是与淮南东西二路那些茶园,所产的茶叶相比,品质相差甚远,很难获得原本高价。”
“三爷,咱们是从王府运过去一大批的金银财宝,可这些金银不能花一辈子。就算那位皇帝,同意咱们恢复通商,可至少要很长一段时日,我们才能恢复。老王爷起事之前,囤积在琉球的那些库存,最多还有半年就会消耗一空。根本支撑不到,我们恢复被掐断的那些货源。”
“您的心思,我们都理解,可我们也得量力而为。如今供养,羁押在京兆府,还有如今被看押在王府之中的那些王宗,我们连负担一半都吃力的。三爷,就算您在想让步,可这一条属下实在无法支持。与其这样,我们还不如直接交给朝廷一笔钱,比如说二十万两的白银。”
“作为朝廷,在江南诸路善后使用。虽说多出一笔钱来,可终归还是比您的那个想法强。养那些王宗,一个月不算婚丧嫁娶,不算是新生儿。便需要一万五千石细粮,十五万贯的制钱。之前的确不是什么负担,一年的粮食,单靠王府在广南西路的田地,就完全可以负担。”
“还有,王府的那些王宗都是一个什么样?您也不是不知道。因为孩子,不仅可以获取一笔赏赐,每年还可以增加月俸。那些王宗为了多获取一些钱粮,便拼命的生孩子。尤其是那些滥妾所出的子弟,因为不得出任王府职差,只能靠着每月的月俸,就靠着生孩子获得赏赐。”
“现在王宗数量便已经够庞大了。若是再在过上二三十年,没准还要再翻上一番。三爷,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,您也不能不为子孙后代着想。咱们现在都负担不起,等到将来那些王宗在繁衍更多,您的后世子孙又岂能负担得起?三爷,属下劝您三思而后行,做人别太厚道。”
听着这个父亲,生前王府理财能手中的心腹之人,这一番话,刘晋礼却是沉默了。随即又无奈道:“先生所说那些王宗德行,我又岂会真不知道?都说宗室鱼肉百姓,捞钱的方法千奇百怪。可这些王宗,也一样不差。唯一的差别是,历代先祖都严加管束,鱼肉百姓是不敢。”
“可若说想着法子,从王府身上薅羊毛的手段,也不比那些宗室好到那里去。可我又能如何?若说朝廷只留下近枝王宗,作为他们手中的人质。将远枝王宗,都送还给我们。将这些祖宗都送到琉球去,那岂不是为祸一地?我在王府权威还不够,远不如父亲生前控制严密。”
“让那些王宗,对父亲都一直心存敬畏,不敢太过于胡作非为。将他们放在朝廷手中,还可以让他们心存一些畏惧。若是都接到琉球岛上,那些人还不得无法无天?我这些年,在琉球诸人,还有琉球原住民各部族之中,好不容易积累的名望,估计用不了几年就会败光的。”
“放在朝廷手中,咱们先出钱养着,至少他们在京城还不敢乱来。咱们处理他们,多少有些顾忌,朝廷处理他们可没有任何的顾忌。那位主能在郑州,杀一个伯爵外加一百多号官员和读书人。在宁夏府杀的是血流成河,拓跋一族的平夏部被杀得绝了种,在无法恢复生机。”
“杀几个为非作歹的叛逆亲属,恐怕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。这些王宗,对我们是一个包袱,对朝廷又何尝不是?他们真以为,皇帝从他们之中挑选了继任沈王妃,还有定王妃,便是因为王府在民间名声,而对他们还是有所忌讳,可以继续在京城为非作歹,那就大错特错。”
“那位主,估计现在也在为怎么处理他们头疼?士、农、商、匠、兵,你说他们能干什么?大部分的人,除了偷奸耍滑、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,整日里面除了想着到哪儿去,薅羊毛几乎什么都不会琢磨。他们若是在京兆府撒野,估计那位主收拾他们起来,压根就不会手软。”
“每年花上一笔银钱,对咱们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负担。可总比将这些人接走,去祸害琉球要好的多。更何况,如今的王府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王府。在继续供养他们,自然也不会按照过去的标准来。想要多赚钱,自己出去想辙。若是不小心触犯了国法,可没有人再会救他们。”
刘晋礼的这番解释说罢,在座的几个心腹属下,却是都愣住了。他们之前总以为,朝廷若是真的不想对桂林郡王府赶尽杀绝,那些人就绝对不会放手。因为将他们留在手中,是朝廷一个极好的筹码和人质。就算这边真的有什么异动,至少不会像是老王爷在时那样肆无忌惮。
可现在一想,确实也就那么一回事。被押到京城里面的王宗之中,那上百的近亲作为人质,就已经足够了。比如三爷的侄儿、侄女,还有一群弟弟妹妹,外加几个叔叔和伯父,还有姑姑这样一群人也够了。那些出了三服的,不单单几乎没有用处,反倒还是一个不小的累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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